一百万亿周九良【现实向】 序章
德云风云系列——“一百万亿”周九良
“高老板！”郭班主戏剧化的呼喊穿透几道水泥墙遥遥传来，高峰拧起了眉毛，最后再看看录制的视频，阖上了笔记本的屏幕，刚一站起身，班主郭德纲已经踏进办公室，“这一次你得给我剩下点孩子……至少得给我一百个吧！”
“净给我出难题了不是，哪回能留下超过八十人，能耐大的都考清华去了，谁跟这儿说相声呢……”高峰跟着郭班主来到办公室靠窗两张雕花圈椅坐下。
“你可不能这么说，小栾该不乐意了！”
“行行行，说的像我留下一百个您都能相中一样……介事啊，还是按老规矩办，不过这有个孩子，您得帮我掌掌眼。”
“嚯，高老板还有担心自己看走眼的时候？得好好宣传一下。”郭班主呷了一口茶，跟着高峰来到办公桌前，看着他掀开笔记本的盖子，一张白白胖胖圆圆的大脸跃然屏上。
高峰没急着问话，站在一边看着郭班主。
郭班主本来也是站着，但看到那张圆脸后坐在了椅子上，这会儿捋了捋不存在的长髯，斟酌着开口：“眉头淡而稀，眉间开阔隆起，眉尾下垂成八字，双眼狭而不长，目光……看不太出来，鼻梁高挺鼻头圆润，法令纹明显，嘴唇薄却红润……嗯，是个死了爹妈还挫骨扬灰的面相，真适合说相声。”
“介都四嘛！”高峰不乐意了，“还真看上面相了！”
啪！一声，高峰按下空格键，大圆脸开始说话了，两撇八字眉更往两边耷拉了一些，鼻子向上皱起，挤的眼睛成了两条缝，嘴巴翘起来漏出一片大白牙，这委屈极了的模样竟是挤出一个笑容来：“老师好，我叫周航，1994年生人。”
“才16岁啊，你都会些什么？”视频里传来栾云平的声音，但镜头仍然对准大圆脸——周航，他显然在看考官席，时不时瞟向镜头的眼神中带着审视的目光。
“高先生教的相声基本功都会，也能弹弦子，三弦师父是胡子义胡先生。”
“原来是胡师傅的徒弟，我差点都忘了这茬儿了……他是你的学生？”郭班主按下空格键暂停了视频。
“严格来说算是，他是传习社的，去年入学……”
“才刚学了一年，他跑这来面什么试啊？他没毕业公司也不能要他啊。”郭班主打断了高峰的话。
“您别急，您听他说——”高峰又按了一下空格键，视频继续。
“高先生？哪位高先生？”仍然是栾云平的声音。
“高峰高先生，我去年考入了德云社相声传习班……”
“去年？那你开了学才高二啊，我没有高一的课。”这是高峰的声音，屏幕外郭老板看着眉头微皱的高老板，也来了兴致。
“没错儿先生，但是我提前听了您的课，孟令一、朱永义两位老师给高三开的课程我也听完了。”
“嚯，好家伙，这就是能毕业了的意思嘛，高老板，传习社有这么一号人物，您都不知道啊？！”栾云平的口气显然是不相信。
镜头仍然对准那张圆脸，两片薄唇紧紧抿着，比起紧张，更像是不屑。
“人既然这么说了，就让孩子来一段，”许久未开口的是李文山先生，郭班主这才想起来，这一次招生，他也去了，“说段什么呢……来段贯口先看看吧，药方子学了吗？”
“学了，先生。”周航回答李文山的时候双手身前交握，缩了下肩膀。
“不用来整套，就说最后一段吧。”
“是先生，”周航调整了下仪态，整个人就变的好像不一样了，整个场合连带着似乎也不一样了，这使得他那一身明显不合身的横条纹polo衫，宽大的黑裤子和邋遢的运动鞋也变得顺眼起来。
“敲锣边儿，站缸沿儿，说大话使小钱……”
也就几分钟的时间，周航说完了，他又收回了手，缩回那个圆脸的样子。视频内的评审和电脑外的高峰、郭班主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郭班主按下了暂停，转向高峰，“这个孩子，你怎么看”。
“先生不瞒您说，我觉得这个孩子，咱不能收。”
郭班主挑着眉没搭话，示意他接着说。
“这个节目，我从来没在学校教过，他可能是在哪看过演出。但这个孩子……这后头还考了他快板书和倒口，实话说，直功直令，太直功直令了，但过犹不及，怎么听都不像是说相声的。”
“我还以为，你会喜欢这样的。”郭班主很意外，因为他既欣慰又有点心疼高峰此刻的担忧。
相声这个玩意儿诡妙之处就在于，你不能不把它当个玩意儿，但也不能太把它当个玩意儿，他七岁学艺，说了二三十年相声了，这才咂摸出点味儿——相声这个东西想要卖上钱，就得有点清醒而迷醉玩笑人间的味道，所谓嬉笑怒骂皆成文章，说的就是这个理儿。他出身草根，长于江湖，即便拜了山头，他已经深刻浸染了人间烟火，但高峰不一样，无论是相声，西河，快板，高峰都是正而八百师出名门，是把相声当成一门艺术而不是手艺的，是有着自己的固守和坚持的。高峰以自己作为镜子，来看这个学员，说出了这样的担忧，说明他是知道自己和现在市场的不同，他自己不愿意妥协的部分不希望在孩子们身上重演。
“嗨，还得听您说才算呐。”高峰的声音还是那么沉稳，似乎没有一点委屈。
“高老板喜欢的，错不了，反正也得在传习社学相声不是，就放后台熏着，多让师兄弟们带带，德云社不差他一口饭，”郭班主笑着拍拍高峰的肩膀，看着高峰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但是哈，要是这几年实在不行，毕业了不能进德云社的话，也不能让他去对家儿，这种天才，得值一百万个亿吧，哈哈哈哈。”
“那这事就先这么定了，我回头和小栾商量一下看怎么安排。”
高峰送走郭班主，浅笑着阖上了笔记本的盖子，看着缺了一口的苹果逐渐暗下去，他并没有想到，怕什么来什么，他的担忧恰如其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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