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能言之

万古流芳【镇魂x德云社】三(中)去北京,2010年

这一年的秋天似乎来得迟了些,明明已经是8月份,7月份的酷热却还没消下去。

去年夏天,周航听从了三弦师父胡子义的建议参加德云社的社招,但是因为他年纪还很小而且之前没学过相声,招聘处的工作人员建议他参加德云社办的培训班——德云艺术传习社,来系统地学习相声以及相关的曲艺门类。

得益于之前学习三弦的基础,周航对传统乐器的乐理知识掌握得不错,很快成了班上的优秀学生。独自在北京学艺,学习生活都不用家长和老师操心,只有一点让人颇为困扰,周航自己也不愿意和人多说,那就是无缘无故的突然晕厥。

而其实也不能说是真的无缘无故,周航每次晕厥后醒来都会从新闻上得知自己的晕厥的时间与刚刚发生的天灾人祸时间不谋而合,简直让人匪夷所思,周航都开始怀疑自己是灾星体制,所以先少和别人提及,哪怕每次晕厥之前要忍受让人生不如死的灼烧之痛也不愿与人分享。


现在回想起来,周航觉得这一系列事件都要从去年3月份去故宫旅游说起。


正是在故宫经历了一次莫名其妙的烧灼疼痛之后,他开始对各种灾祸有了感应:

去年四月的甲型流感,今年四月玉树地震,墨西哥湾原油泄漏,今年六月华侨城游乐园意外事件……他甚至可以根据疼痛的等级预估这次事件的严重程度,另外一件让他觉得难以启齿的事情就是每次烧灼感过去之后,他身上都会留下一朵花儿一样的印记,起初他还去看医生内服外敷各种药,但是丝毫没有改善,花儿印记过了几天就会变成纹身一样的印记,后背和锁骨前胸大大小小的印记乍一看就像日本山口组织成员。

因为这个,周航从来都不跟同学们一起洗澡,这让他变得越发孤僻了。


8月7日立秋这一天晚上,周航在天桥德云社后台旁听结束后回宿舍已经差不多晚上10点了,距离熄灯只剩一个小时。胡乱脱下衣服住起毛巾和香皂洗发水就往小浴室跑的周航被一阵强烈的疼痛击中,周航只来得及想“天呐又是哪出事儿了!”便一头栽到在地。

好在现在是暑假期间,宿舍只有周航一个人,没人发现他的异常,但也正是因为只有周航一个人,所以也没人管周航在瓷砖地上趴着睡了一晚。

立秋之后天气转冷,饶是年轻力壮如周航也经不住这样折腾,第二天头昏脑胀地一醒来周航就知道自己感冒了。所谓久病成良医,周航抓起随身准备的感冒药就着昨天的白开水就冲了下去。随便呼噜了一把脸,倒头睡在了床上。

直到礼拜二一早,周航才彻底清醒过来,脱了上衣对着宿舍门背后的镜子一照,果然,又多了一朵……已经没什么好奇心去看看这次是什么花的周航任命地穿上衣服,又翻出一件外套,想着今天还是去张一元茶馆吧。

直到看到地铁上的新闻,周航才知道原来他礼拜天晚上晕倒那会儿,甘肃省甘南藏族自治州舟曲县发生特大山洪泥石流灾害,根据最新统计,已经造成1501人遇难、264人失踪、26470人受灾。

这些逝去的生命对于同在一个车厢晃荡的这些人而言不过是冷冰冰的数字,最有冲击力的不过也就是新闻转播的前线画面了,但是对于周航来说,却是背上清清楚楚的疼痛和直到现在还隐隐作痛的伤疤,拉着扶手,周航无力地把头靠在自己的手臂上,心中一片怅然,这样的生活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


在后台,和周航年纪相近的有一个外号叫烧饼的胖子,首先看见了无精打采的周航,热情地过去把人夹在怀中,“怎么了小胖?有啥不开心的说出来让哥开心开心!”

周航及时用眼神表达了自己不想说话的想法,但是被无情地忽视了,“是不是要开学了感到紧张?我听说这学期高峰老师要给你们上课了,我跟你说高峰老师可严了!我师父都不怕就怕他!”

“去去去去!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得用逐出德云社来逼着背贯口啊?别教坏我们航航。”说话的是烧饼的搭档曹鹤阳,这个人目前为止还是正经的,周航只是说了自己昨天感冒了,没什么大事,结果烧饼在身后重重拍了一下周航的背,刚好在最新形成的伤疤上,把周航疼得呲牙裂嘴。而他的反应也把烧饼和曹鹤阳吓了一跳,两人非要拉开周航的衣服看看怎么了。

周航死命护住T恤的下摆和领口就差当场哭出来了,万幸的是纠缠之间一个黑黑瘦瘦长得还挺精神的小伙叫住了两人,“烧饼小四你俩干嘛呢!”

烧饼吓得一缩手,捡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三队的孟鹤堂,撇下周航,转而把孟鹤堂夹在腋下,“行啊小孟儿,你们队这周不是在天桥嘛,怎么跑这来了,还来管我们的家务事,啊!”

孟鹤堂笑着推开肉墙一样的烧饼,看着死死拽住衣服盯着曹鹤阳的周航,觉得这个小胖子好像有那么一点点眼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了。

算了,自己从去年开始脑子就不太好使,也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孟鹤堂于是不再去看周航,而是走向褂大褂的衣架,一边跟身后的烧饼和曹鹤阳解释,“嗨,三哥大褂的扣子坏了,这会儿回家又来不及了,刚好张一元这儿不是有件备用的吗,我帮他拿过去。”

“那他自己来拿呀,让你来干什么,你今天不是也有表演吗?”

“嗨,跑个腿的事儿,再说我很久也没见找你俩了,刚好过来一趟呗,对了,什么时候去撸串?”

……

看着三个人勾肩搭背地走远了,周航才慢慢放下心来,松开了攥着衣角的手,但觉得后背还是火辣辣的疼,决定去卫生间看看怎么了。

撩衣T恤下摆露出肩膀,周航凑到镜子前,看到明明快要好的伤疤竟然翻着嫩粉色,像是刚刚烫伤一样,心里佩服刚刚烧饼这一掌真是厉害呀,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声惊呼。

“哎呀我艹谁上厕所门都不锁!”

来人正是刚刚突然到来顺便帮自己解围的人,周航赶紧放下T恤,他记得烧饼管他叫“小孟儿”。

“孟师哥你好,我,我明明锁门了呀……”

孟鹤堂也是一愣,因为他刚才电光火石间分明看到那个小胖子背后那些花朵形状的疤痕,什么样的伤能造成这样诡异的疤痕?!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孟鹤堂心思一转,来回拧了拧门把手,一拍脑门儿,“嗨,你看我这记性,张一元厕所门的锁坏了,上礼拜我们在这表演就已经坏了一礼拜了,师傅也没来修,我都忘了这茬儿了,对不住,对不住啊……”说着话,恰到好处地退了出去。


周航看着重新关闭的门,惊魂未定,这样提心吊胆的日子真让人受不了……

直到8月24日中元节这一天,周航终于暴露了。

同样是礼拜二,这次是在天桥德云社后台,演员们正在吃饭,准备要上晚上的节目了,周航跟着一起吃外卖,突然就——根据目击证人烧饼的回忆,突然就一头扎在炸酱面里了,后台这些师兄弟们被师父骂的时候都没这么紧张过。


新闻很快报道出来——河南航空有限公司一架客机在黑龙江省伊春市林都机场降落接近跑道时断成两截后坠毁,造成42人遇难、54人受伤。

而周航这时已经在中日友好医院的急诊室醒来,问诊的大夫眉头紧锁,神色凝重,周航一瞬间已经想好生命的最后时刻去那里度过了,医生突然俯身凑过来,关切地问,“孩子,你跟我说,不要怕,外面那些人我一个都没告诉,你跟大夫叔叔说,是不是他们虐待你?”

“啊?”周航以为自己听错了,这都哪跟哪?“没有啊…”

“你不要害怕,遇到这种情况,医院是可以先报警的,你后背的伤,不是一天两天了,我都想象不出来给你烧出这些……这些伤疤的时候你的有多疼!”

原来是这个,周航松了一口气,“没事的,大夫,跟他们没关系,我去年就开始这样了,莫名其妙自己出现的……”周航当然不敢说这些伤疤背后更具体的原因,他穿上衣服,只想早点回宿舍,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演出都已经结束了,他们在外面?难道为了自己他们今天取消演出了?那可不得了……

正在这边胡思乱想着,医生一把按住了周航,表情尽是难以置信,“你说这些伤疤是凭空出现的?”

“对啊……”

“孩子,我觉得你要不还是联系一下家长,去上海的瑞金医院看看,那有中国目前最好的烧伤科,你背后的这些伤疤即便好了你不觉得疼,但……总归会影响你以后的生活的,你现在还小,不懂这些,等你长大了就晚了!”

莫名其妙,这会影响什么生活?周航有些摸不着头脑,但突然想到上次在张一元后台被那个孟师哥看到的场景,也觉得脸一红,好像,确实是有些不方便的。



就这样,本来应该在传习社上课的周航,跟着周母出现在了上海瑞金医院门诊处。

不出意外,瑞金医院的医生也看不出个所以然,但是这里的医生提供了一种外敷的药膏和一种特殊材料的紧身衣,可以让周航身上的疤痕平复一些,只需要坚持使用半年,身上的疤痕就会只剩下浅浅的印记,但是对于周航莫名晕倒,莫名的烧灼感,莫名出现的疤痕,这里的医生也束手无策。 

两人回到酒店后,反倒是周航安慰起母亲来,说反正也没什么大碍,让母亲早点回南京去,自己一个人回北京就行了。

周母看着早慧而敏感的儿子,心中百感交集,她也是陪儿子来医院才知道从去年一直到最近,儿子都被这奇怪的症状折磨着,但是儿子居然一个字都没在家人面前提起过,这样的孤独和坚强,对于她这个当妈的来说,简直是诛心呐。

最后周母也答应了不和周父提起这件事,又说要顺便去龙华医院帮周航的外祖母取一些药,周航左右也要第二天才回北京,便和母亲一道前往。



在龙华医院门口,赵云澜摸着下巴上刚刚修剪好的胡子,盯着龙华医院的大楼,心中为自己感到赞叹,“我那会儿就是从这掉下来的?啧啧啧,不愧是我镇魂令主赵云澜呐,要换成旁人儿估计这会儿只剩一堆蛋白质了……”

“哎哟我去!”“当心!”

两声惊呼同时响起,赵云澜感到一个刚到自己肩膀的肉球猛地撞进怀中,刚赞叹完镇魂令主的钢筋铁骨,现在就隐隐觉得自己肋骨都被这个小胖子撞断了。

揉着胸口,赵云澜忍住爆发粗口的欲望,“朋友你什么情况?”

周航也是被撞的肩膀疼,抬眼一看,正是一个高高瘦瘦胡子拉碴的大叔,“叔叔您当心着点吧,刚才不是有救护车过去吗,我都喊你了你也没反应,硬生生接这一下啊?!”

赵云澜往前一看果然有辆救护车停在门口呢,心里叹口气,镇魂令主也有走神的时候不是?但是这个小胖子刚才叫我叔叔?!一个看着像四十岁的小胖子管我叫叔叔??

赵云澜把手搭在小胖子肩膀上,先说声谢谢,然后准备继续教他一些做人的道理,突然感到一阵暖流从小胖子身上源源不断流入自己体内,就像是磁铁一样将自己牢牢地吸在这个小胖子身上,而他也慢慢感觉到体内力量的复苏。

难道他就是我要找的人?

赵云澜两眼放光,刚准备追问他叫什么名字,一位威严的妇女已经走到跟前,“航航你怎么了?”

眼前的小胖子转过头叫了一声“妈”,赵云澜的手也被挡开了,那股暖流骤然消失,就像是血管被生生斩断一样,赵云澜差点朝前跌了一个跟头,那个小胖子已经走远了,赵云澜赶紧朝他们大喊着,“谢谢啊!我叫赵云澜!”

小胖子母子一脸莫名地看着赵云澜,离开的脚步更快了。

但即便这样,赵云澜也听到他们的交谈声,是那位母亲“……航航,你就要回北京了,天冷的快,再带几件厚的毛衣吧……”

北京,原来他在北京,赵云澜一拍大腿,对啊,他怎么没想到,万古流芳不会守在上海等他啊,就像当年的孟县丞,也是机缘之下到的上海县。

北京,看来他得去北京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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