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能言之

赎罪【伪装者同人-正剧向】章三

章三 阿诚的阿诚

(部分情节出自《死生契阔》前传 及 本传 第三章 特工被策反,楼因祸得福 有改动)

大暑过后,上海仍是闷热不堪的天气,阿诚在新政府的工作步入正轨,渐渐有更多时间可以自由支配。他安排了赵郁兰上学的事情,得空便教她读书写字,相处时间越多,越让阿诚觉得恍然间回到了十五年前自己被明家收养的时候,明楼彼时不过才十三岁的少年却十足的少年老成,面对只比自己小三岁的阿诚一副尊长气派却也的确威严。

阿诚很久之后才明白,明楼是因为少时丧父再没有人行管教之责,尊长之礼,对阿诚的言传身教全然是出于对父亲的怀念,把自己当做自己的父亲,把阿诚当做自己,这份自我安慰和自我约束直到明楼和阿诚到了巴黎也从未停止。

但自阿诚从伏龙芝军校学成归来,见识了明楼未曾见识过的理念、体验了明楼未曾体验过的斗争之后,阿诚成长了,他开始试图与明楼探讨问题,而不是直接接受明楼的想法。明楼觉得欣喜,他彼时已经一个人摸索、探究太久,也经历太多失望,终于等到有足够阅历和见识的人能够携手共进,这是多么让人惊喜的事情!

也是从这时开始,二人才真的是兄弟,更引为知己。这种欢悦是双向的,阿诚无论何时想起当年二人在巴黎时曾有过的激烈辩论,在日本时的心有灵犀,都会觉得心头一暖,人生得友如此,得爱如此,夫复何求?!

面对如今的赵郁兰,阿诚深深体会到“养儿始知父母恩”的深刻内涵,一想到他日赵郁兰也会成长为一个有学识、有见地能够如他一般深刻和涵养的青年才俊就深感欢欣自豪,终于能亲身体会当年大哥见证自己的成长时那份由衷的欣慰和喜悦。因而对赵郁兰的教导也是格外上心。

原来那日阿诚在弄堂口被赵郁兰拦下,本以为这人察觉了明楼参与刺杀李士群一事,但交谈后才发现竟是那日自己安排帮明楼转移众人注意力的小男孩,而小男孩竟然其实是个女孩。而赵郁兰并不明白明楼刺杀李士群的意图,她留着报纸是因为明楼当日从她口袋里“偷回”照片时袖扣遗落了,一直在想办法还回来;她知道明楼的身份是因为她的父亲在明家工厂做工,家里有明楼明镜和工人们合影的照片。在明公馆没有等到明楼她本来是要放弃了,没成想居然在工人们的住宅区见到了“电影男主角”,这才拿起报纸证明她是那天阿诚遇到的“小兄弟”。阿诚知道了赵郁兰的身世,又觉得这孩子实在机灵质朴,才起了恻隐之心利用闲暇时间教她读书写字,之后更是主动提出资助赵郁兰上学。赵老头知道后不知多开心,几乎要叩谢阿诚了,嘴里还念叨着“明家人就是好啊!”

赵郁兰得了明家的资助在同学面前也是非常有脸面。但是因为上学晚,比起班里其他同学年纪都要大些,阿诚也担心赵郁兰会觉得不适应。这时阿诚才明白当年大哥决定亲自教导自己而不是送自己去上学就是因为担心自己在学校会遇到赵郁兰这样的处境。

但是同彼时饱受折磨、身心残破不堪的阿诚不同,赵郁兰也算是“跑江湖”的人,心智比同龄孩子成熟得多,能有这样好的机会去上学自是珍惜万分管不得其他。更为重要的是,赵郁兰此时心中已存了一个念想,阿诚先生对她有大恩,日后无论如何也要报答,但是自己出身平凡现在更是个文盲,哪里配得上阿诚先生,就算是送上门去人家说不定还是要嫌弃的。赵郁兰当然不甘心,她心里记着阿诚先生的好,更心疼阿诚先生孤身一人的落寞。

她的念想未曾告诉给任何人,但仍是无比坚定,那就是她一定要成为阿诚先生身边的人!无论吃多少苦她都愿意!

她告诉阿诚先生自己不怕被同学笑话,只怕辜负了阿诚先生的期望,一定会用功读书。

阿诚看着这个瘦弱的小女孩却只想到了明楼,想到大哥,他的大哥当年是不是也这般为他心疼?是不是也这般为他骄傲?

 

因为明楼即将返沪,阿诚又去华懋酒店开了房间,为大哥准备好衣物、洗漱用具后,又专门绕路去法租界的霞飞路给他买他自小便喜欢喝的福鼎记的绿豆水果盅。一路上仍然在思考资助赵郁兰上学自己的心境变化。

年纪尚轻时对什么读物都好奇得紧要来读一读,也看过一些描写情爱的细腻小说,小说将那身处爱情中男女的心思写的百转千回让人跟着揪心跟着畅快,他是不以为然的,更何况自他心知自己钟情于男子后对这些哀怨愁思更是不屑一顾,觉得男儿豪爽坦荡,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但是和大哥明确了更亲密无间的关系后他才渐渐明白那种——爱一个优秀的人,会不自觉地向他靠拢,变成和他一样优秀的人——的感觉。

大哥当年有阿诚,阿诚如今有赵郁兰,赵郁兰就像是阿诚的阿诚,让他一步步体会大哥当年的用心良苦。

 

明楼在外奔波数月终于赶着夏天的尾巴回到了上海,阿诚去火车南站接他,在站台上远远的就看到人群中高挑的身影,天气委实太热,明楼没有穿西装外套,衬衫的袖子挽到了肘部,露出一截肌理分明、纤长有力的小臂,名贵的手表服帖在手腕上。阿诚不待明楼走进便迎了上去,接过秘书手中明楼的行李,待明楼将公文包交给随行的办公室秘书将人遣走后,阿诚将绿豆水果盅递了上去,明楼难得一次没有斯文优雅的小酌几口而是颇为豪爽的一饮而尽,连些水果也一并囫囵吞枣吃了。放下杯子,看着神色温柔笑脸相对的阿诚,有些不好意思似地解释,“走了这些年都不适应这里的夏天了,太热了。”阿诚笑着接过杯子,“辛苦明长官了,咱们赶紧回酒店,你也好好休息一下。”两人默契的并肩走出车站,一路无言但是脸上都挂着说不出的喜悦。

回到酒店的路上阿诚提起资助赵郁兰读书的事情,明楼的表情颇为值得玩味,“呦,我们阿诚也开始养孩子了?”阿诚并不和他调笑,目光在后视镜中相遇,明楼也收起的玩笑的表情,“大哥,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说谢谢,但是真的,谢谢!”明楼有轻微的惊讶,但旋即明白过来,舒朗的笑起来,胸中溢满了感动。

待明楼洗漱完毕,阿诚向他交代了海关的事情,又惹得明楼一声长叹,李健南也算是有傲骨,家人都在国外也是无牵无挂,对汪伪政府当然可以不屑一顾。转念又想到临出差前接到大姐的传信——大姐连电话都不想同他讲——说明楼若不从伪政府辞职就不准他进明公馆。

现在明楼终于将工作安顿好,准备来向大姐请罪了——

明镜准仍然不准明楼进明公馆。

不仅如此,连给明楼解释的机会都没有,这是明楼预料得到的,但真的站在明公馆大门前被阿香左右为难的拦在外面心中还是有些酸楚。

不过这都是可以理解的,倘若一向仇日的明董事长坦然接受了甘当汉奸的弟弟,那倒才真的引人怀疑。

明镜自明楼出生之后就担任着明家第二个明老爷一般的存在,行事雷厉风行,对自己对弟弟都极为严格。比起明老爷的谆谆善诱,明镜是说一不二,明楼无论大小事情从来就没有忤逆过明镜,明老爷生前对明镜过于刚直强硬的性格是有担忧的,教导两个孩子过刚者易折、善柔者不败的道理,可惜明老爷为歹人所害,盛年辞世,明镜必须以更加坚强、强硬的姿态撑起这个家,撑起弟弟的未来。从此明镜不但是明楼的姐姐,更是明家的掌事人,她变得更加独立却也更加孤单,明楼看在眼里但痛在心中,可是他还太年轻,还无力为姐姐撑起这些重担,所以他将满腔热血付诸于治学,这是父亲生前所愿,也是姐姐对他最大的期盼。

明楼思及此,更加心痛,他在国外的时候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姐姐,好在明镜收养明台为她提供了别处难以寻觅的真正付出女性温柔的机会。姐姐的忍辱负重最大的希望就是明楼他朝成才能从自己手中接过明家,让明家香火世代流传。也是因此,他更加不愿意让姐姐知道自己早已决心报国,将生死置之度外,他宁可让姐姐相信自己是个迂腐学者,只向往着太平盛世,这样明家也能在这乱世存衍。

他知道姐姐气的是他擅作主张,对他在新政府谋职甘当汉奸虽然不支持但是能够理解,长叹一口气,明楼还是转身离开了,不再为难站在门口左也不是右也不是的阿香。

明镜站在卧室外的阳台上看着明楼静默的立在大门前,许久也不曾开口辩解,终于离开。弟弟落寞的身影像是一把剑刺得她心痛。

她已近不惑之年,可算活了半生了,这半生她所有的心血和付出就是希望为弟弟撑起一片无忧无虑、可以安心学习、可以不用担心对明家虎视眈眈的豺狼、可以不用焦虑国内战火纷飞的天地。她不让明楼接触家族生意上的事情,送他到教会学校读书;不让明楼接触政治,送他去巴黎留学。弟弟的风骨和才华她是心知肚明的,更加感到宽慰,没有愧对父母在天之灵,因此她不相信明楼是贪权恋势之人。

明镜在上海树敌颇多,淞沪抗战之时更是资助无数抗日英雄,如今上海沦陷,日本人当然视明镜为眼中钉,誓要除之而后快,她早已察觉到自己身边危机四伏,如今明楼却因此回国,不惜自降身份在傀儡政府中任职以保全明家,保全明镜。明镜气愤他甘当汉奸,更是心痛他折辱自己,最为痛心的是自己对此无能为力。

明镜看着明楼落寞离去、一步三回首的身影,早已泪流满面,在这山河动荡的岁月,达官显贵也好,市井草民也罢,又有谁能够真的置身之外呢?!

 

明楼返沪后,原海关监督李健南终于不再忍受汪精卫之流,愤然辞职,坐船去美国和家人共享天伦了,日本方人任命明楼为海关监督,但上海海关的实权仍然掌握在日本人和英国人手中。

阿诚没有发现明台的影子,询问下才知道明台已经被送到香港读书了,明楼嘱咐阿诚打个电话跟明台问候一下。阿诚敏锐地察觉到异常,再经打探发现明台居然已经加入军统训练班,现人在长沙临澧特别训练班呢!明楼气得嘴唇颤抖,大姐已经因为资助抗日部队而被日本人密切关注,明家现在是最敏感的时期,明台居然就这么明目张胆的跑去加入军统,他本以为明台跟着大姐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能够学会心疼大姐,怎么竟然是这么任性妄为!

明楼还不能暴露自己是军统特工的身份,尤其不能在这么任性不识大体的明台面前,因而不能亲自询问明台加入军统之事。他只得辗转多人,拜托自己昔日在复兴社的旧友现在是临澧特别训练班的教练胡荣连帮忙在明台耳边扇下风陈述利弊。

胡荣连并不知道明楼现在依然是军统特工还潜伏在汪伪政府里,只以为他真的为了家族利益做了汉奸,但念在昔日情面,还是愿意帮他一帮,便在例行思想汇报时提及这个问题,说,“明台同学啊,我听说你大哥是这个帮汪精卫管理上海经济的人呐,是重庆的敌人,你现在加入军统若有朝一日要去上海执行任务跟你哥哥碰面了,该怎么办啊。”

胡荣连本以为这明台至少会犹豫一下,哪成想他咬牙切齿的说,“不要说他是我大哥,他是个汉奸!投靠了日本人,这样的汉奸我见一个杀一个!”胡荣连也挺吃惊,这还挺有当年明楼的气魄,又说,“你大姐是上海有名的抗日资本家,因为你哥哥投靠了日本人才保住了你们明家的地位,要是让日本人知道明家出了个军统特务,明家可是要倒霉啊。”这下明台是真犹豫了,但不一会还是幽幽的说,“没有国,哪有家。”

胡荣连在明台此次的例行思想检查中,写下了“性格激进,需要长期磨练”的批语,心中仍是感慨,到底是没经过生活打磨的小子,一副天真做派。然后将内容原样转达给了明楼。明楼心中感慨万千,他对明台的期望又何尝不是明镜对他的期望?只希望弟弟能躲在自己的羽翼下,安度此生,但是国家危亡之际,安然入睡尚且困难,又有谁能安稳度过呢?!

周佛海对自己的信任加深,日后上海的军统工作多半要经他之手,他只怕到时明台真的出师执行任务,那么将他推向火坑的人,就是自己!

阿诚担忧不已,刚推开办公室的门就听见大哥在沙发上痛苦的呻吟声,似乎在说梦话,特工的警觉让他们即便在梦中也不会说出什么,但阿诚知道明楼在喊着“明台……别怕……”,阿诚心痛非常,不敢贸然把明楼叫醒。

在巴黎、在日本,他们可以无所顾忌,最坏的结果就是殒身殉国,然而回到国内,回到上海,突然多了许多要牵涉、要顾虑的人和事。家人是明楼最难以割舍的,他们是明楼的港湾,但也是明楼的软肋。

从噩梦中惊醒,明台泫然欲泣、受惊害怕的样子历历在目,头上的血管突突的跳着,疼的要炸开。明楼不怕死,但他怕明台和明镜要承担他死的后果,若他死得其所,那么明镜和明台就可能会有危险;若他死于“汉奸”之罪,那至少能为明镜明台争取一些时日,可他仍是害怕,害怕到疼痛。

抬头看到阿诚担忧的神情,扶着额头,“我说梦话了?”阿诚犹疑了一下还是轻轻点了点头,明楼知道阿诚的担忧,若是明楼担心则乱因说梦话授人以柄那真的是非常危险。想了想,握住阿诚放在沙发上的手,阿诚手心的温暖让他安心,终是叹了口气,“我都明白,今后不再会有了。”看着阿诚略微舒展的眉头但仍是写满担忧的双眼,明楼感到一丝欣慰,还好,还有阿诚。


                                                                                                         

下章预告:军统四大杀手之一“三目王”王天木被策反,明楼是否会暴露身份?明台又该何去何从?明楼的原型袁殊先生强势上线,虽然在下一章只是打个酱油,但意义深远。两个“明楼”又会擦出怎样的火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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