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能言之

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 (四)

德云社X伪装者 crossover

(四)天津-李鹤东


天津西站的茶馆,往来人流穿梭不息,人声鼎沸,站在天井中的是一位穿着深灰色长衫的瘦高男子,男子宽眼阔鼻,颅顶的头发油焗得发亮,一丝不苟的三七分开,多的那一侧,头发隆起,衬的人精神十足,男子过于高了,即便站在无人的天井中,也很扎眼。

李鹤东坐在堂子最靠角落的一张桌子靠墙的椅子上——这里背后有墙,靠近出口,是个最安全的位置。

一条腿踩在长条凳上,李鹤东手肘撑着膝盖,支着额头,正津津有味的听着天井中那个那个男子一边拿御子板打着节拍,一边用一口天津片子说唱着——


老人们常念“九河下梢天津卫,三道浮桥二道关”天津当地人可能知道,但是咱们茶楼挨着火车站,南来北往的皆是天南海北的老少爷们儿,可能有不知道的,这儿我给大伙儿介绍介绍——

咱天津城北依燕山,东临渤海,上有白洋淀,下有渤海湾,地处南运河、北运河、大清河、子牙河和永定河,五个河流的下梢。

您可能要问了,明明是五河,为嘛天津人叫“九河”?

因为咱们中国人啊,认为“九”为极数,即最大、最多的数。

所以把海河水系大大小小的支流汇总在一起,用一个“九”字来表达,称为“九河下梢天津卫”。

而“三道浮桥”呢?

南运河上的“钞关浮桥”老百姓叫“北大关浮桥”或者“北浮桥”、北运河上的“窑洼浮桥”、东门外海河上的“盐关浮桥”老百姓叫“东浮桥”。

二道关就是说,北大关和海河关。

……

堂子里吃饭的主儿要么就是来谈生意的,要么就是流落到天津讨生活的,都不是闲人,谁有功夫听他在这叨|逼|叨,李鹤东猜测自己是唯一认真听了他的话的人,他来的不规律,隔三岔五在这个茶馆说上或是唱上一回,而李鹤东每次都会来听,他知道掌柜的叫那个男子“唱曲儿的小谢”,但是并不知道他叫什么,堂子里也有一些常客,但是大家都只在提醒之后才会想起来好像有那么一个站在天井里的傻大个来着,李鹤东觉得纳罕,这样一个高挑而且长得并不泯然众人的人,居然能这样不引人注目?


其实李鹤东一开始也没有注意到“唱曲儿的小谢”,而因为一次意外,才让他记住了这个仿佛会隐身术一样的男人。


那天李鹤东在西站码头被抢地盘的对家暗算,只身一人,孤立无援,拼死跑出埋伏,因为后腰被插|了|一|刀,实在体力不支,只能躲进这家茶馆暂避风头,当时他脸色煞白,冷汗直流,伙计都不敢过来上茶,而对家已经走入茶馆,暴|露只在分寸间。

那个唱曲儿的男子突然抬高了嗓门儿,吆喝起了《风雨归舟》,八角鼓敲得兵邦响,食客们连同追|杀|进来的对家都被吸引走了目光,堂子里有几个特|务模样穿着黑色短褂的胖子|操|着最不入流的方言,要求老板换一个坤角儿,嚷嚷着谁要听一个傻大个糙老爷们儿唱曲儿,而有人就好听曲儿,不满意这群流|氓呼三喝四,两拨人吵吵了起来,眼看就要打架,追|杀|的对家许是想到了自己还有要务在身没在久留,径直走了出去。

就在李鹤东觉得自己体力恢复的差不多,可以走出去的时候,“傻大个”突然走了过来,悄无声息,他下意识的要抽刀却被一双铁腕攥住,“不想死就别动!”

男人拿出一条长长的布带子,绑在李鹤东腰间,一层又一层,紧紧扎牢,然后才说,“找个安全的能让你睡到明天早上的地方再把|刀|拔出来。”说完起身就要走却被李鹤东一把拉住,“刚才谢谢你,我叫东子,兄弟怎么称呼?”

“你现在不用知道我的名字。”那个男人只是这么说。


现在不用知道……


而后李鹤东老老实实地养伤,7天过后,又是一条好汉,扫清出|卖自己的弟兄和伏|击自己的对家之后,终于又回到茶馆,但却是隔了一段时间之后才又见到那个人。依旧坐在那天那张椅子上,可是男人扫向自己的目光并无异样,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茶馆里依旧人|流|如织,那个唱曲儿的男人是不是也在偷偷的观察着这些人?

李鹤东不知道,他知道的事,自己几次在男人下了场之后尾|随他,却不是被撞破就是被溜走,好像他背后长了眼睛一样,李鹤东不死心,他从来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一次次失败意味着一次次更多的尝试,他跟随男人每次消失的不同街头巷尾,慢慢将天津城区的地图都记在了脑海里,每次都会惊奇地发现,某个百货大楼,某间医院,某个剧场……竟然还有不为人知的各种后|门和通道,他甚至为了跟踪那个男人买了一双底子更软的布鞋。他也学着男人默默观察在茶馆里出现的每一个人,似乎每一个人都有可能为男人突然的消失提供帮助。


这样维持了一个多月,终于有一天,李鹤东尾|随男人出了城西,在一片棚户区发现正在对话的两个人。

“小谢”依旧是一身半新不旧的长衫,和他说话的男人比他矮一些,穿着到脚踝的羊毛大衣,头发分成标准的四六分,带着一副无框眼镜,两人的声音都很低,李鹤东为了听得更清楚冒险凑的更近了些。

突然穿羊毛大衣的男人提高了音量,“谢金,看来你把他训练的很好,可以出师了。”

原来他叫谢金?李鹤东正在得意这次我知道你的名字了,却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李鹤东,出来吧。”

李鹤东吃了一惊,一是因为自己还是被发现了,二是因为他居然知道自己的名字。


李鹤东从藏身的土墙后站了出来,一脸狐疑,“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但回应他的除了“谢金”脸上的笑容之外,还有一闷|棍,在失去意识前,他听到谢金说,“明楼,你还是太轻易相信别人,他离出师还早着呢。”


这就是今天李鹤东面色不善盯着正在说唱的谢金的原因,上次他被敲晕后直到凌晨下雨才醒过来,在石板路上趴了一晚上又淋了雨,导致他回到住处脚都是飘的,躺了一天一夜才恢复过来,险些错过码头上的生意。料理完正事,他又回到西站的茶馆,谢金居然依旧在那儿没事人一样唱着曲儿。

天凉了,寒虫叫的了声发了颤

也有那三棒子蛐蛐儿油葫芦嘟嘟噜梆梆梆,

对对成双在草窝里边萎

……

这是一段天津时调《秋景》,本来是讲秋虫入冬前的凄凉场景,被谢金愣是唱的有些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壮烈意味来。

不过依旧没什么人听就是了。


等谢金下了场向后门走,李鹤东也默契结了帐跟了出去。


而这次谢金居然就在后门等着,难道是在等自己?李鹤东有些意外,走到了跟前,一个“你”字刚说出口,就被猛地扯过去摁在了墙上,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一头雾水,谢金的面孔已经近在眼前,他发现谢金一手撑着墙,一手臂弯曲,用手肘卡住自己的脖子,谢金的鼻息喷在自己脸上,谢金的瞳孔中倒映着他慌张而震惊的面孔。

“说!谁让你来的?”

原来这就是谢金一直以来温顺谦和低调的外表想要伪装起来的那一面?!李鹤东感到自己的心脏砰砰的跳动,血液极速的流动震的他耳膜发疼,这种陌生而熟悉的刺激感让他变得异常兴奋。

情难自禁的,他伸出的手没有推开谢金,而是环抱住了他的肩膀,这让谢金也吃了一惊。


“现在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了?”


谢金的脸凑近李鹤东,上下扫视,两人的气息几乎交织在一起,但最终谢金只是收回了手,他站在巷子口,“你随我来。”


两人竟然是走到了北码头,这里原本是李鹤东的地界,但是后来被日|本|人接管了李鹤东只得退居西码头,这才有了诸多码|头|帮|派|火|并。

因为不便于走进,两人站在狮子林桥头上看着忙碌的日|管|码|头,那里的工人麻木、瘦弱、机械一般挪动着。

李鹤东不明所以,谢金隔了很久才开口。

“那天你是不是想问我们为什么知道你的名字?”

李鹤东挑着眉,“是啊。”

“我们不仅知道你叫李鹤东,还知道你有个哥哥叫李云杰。”

李鹤东凑近谢金,压低了声音,“你什么意思?这是那天那个明楼告诉你的?”


谢金对李鹤东语气中的怒火和威胁恍若未闻,转而看向李鹤东的眼睛,“你们来自北平,因为父母早亡,家道中落,兄弟二人变成了天桥底下两个说玩意儿的,但是你哥哥会唱戏,偶尔能帮忙上个台撑撑场子,后来你哥哥认识了一个人,帮他做事,你们兄弟俩开始有了一些积蓄,你们以为生活会慢慢好起来,还准备开一个茶馆。但是去年三|一|八|事|件,你哥哥倒在了天|安|门|,再也没有回家,于是你离开了北平,去了天津,我说的对不对?”

李鹤东眼睛通红,死死握着拳头,没有说话。

谢金伸出手,犹豫了瞬间,还是包住了李鹤东的拳头,“今年发生的事情,你也知道了……”李鹤东吃惊抬起头,看着谢金,“即便是这样,一腔热血被这样白白浪费掉,一条条年轻的生命这样白白的填进去,你们也甘心?也要这样前赴后继?”

“不,东子,我们不一样,我们不在前线,没有直接去面对那些|炮|火和枪|口,因为对准我们的|枪|口都在我们的背后,我们时刻与牺牲和暗|杀|为伍,而我们死|后,甚至也不会有一块石碑记载着我们的名字……”

李鹤东沉默了,他感受到谢金的手掌严严实实的裹住了自己的手。

“这就是我的生活,东子,即便是这样,你也想一起来吗?”

李鹤东翻过手,转而把谢金的手包在手中,“你的生活,我不是都跟着一起过了一个多月了吗?现在才问吗?”


谢金摇摇头,一抹笑容挂在脸上。


两个月后,谢金告诉李鹤东,你的考验期通过了,现在我是你的入|党|介|绍|人,你是一名|共|产|党|员|了!

这是一场没有任何见证人也没有任何证件存世的庄严仪式,看着谢金眼底的笑容,李鹤东想,现在我和你有一样的名字了。


不久后谢金就说自己要去南城一趟,要李鹤东正式接过他的任|务。

谢金走了之后,北平来的梨叔告诉李鹤东,谢金的本名是谢东来,也许两人冥冥之中,已经被安排好了缘分。


评论(4)

热度(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