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能言之

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 (三)

德云社X伪装者 crossover

(换了思路,重修补发)

明楼,阿诚,周九良三人一路静默无言从码头走向堤岸,长长的影子伴着夜里的潮水一起向岸边移动。

明楼因为胸口有旧伤所以畏寒,阿诚紧紧贴着明楼,半个身体阻隔在明楼和夜风之间,两人一黑一灰的羊毛大衣仿佛连为一体,皮鞋扣在石板路上发出一致的“嗒嗒”声。

周九良走在两人身后,他的长衫用的是丝绸混了羊毛的布料,价格贵上身也好看,但却不是为了这样的寒夜设计,锦缎的马褂更没有什么御寒的功能,方才在船头吹了一路,铁打的身子也觉得冷了,更何况他这血肉之躯——

说到血肉之躯,他又觉得讽刺得很,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却总有些人想要用血肉之躯来改变甚至阻止必然会发生的事,他的祖父、他的父亲,他的……先生,不外如是。

此次来到南城,他势必会与先生重逢,六年前一别,他是为师父守|孝,自愿退出京津伶界的名角儿,他是一个不起眼的弦师,如今,他又成为了声震南城的名角儿,而他则成为襄城「泰鼎升」文玩的少东家。

六年,六年了。

现在他也到了当年先生将他从自己身边赶走的年纪,这六年间,生意场上的摸爬滚打,虚与委蛇,亲戚朋友间的真真假假,男男女女间的露|水|情|缘,他一路走过来,当真做到了先生当年说的“外面有大好世界,你该去看看,去试试,而不是一直呆在我身边,困在梨园这一方窄窄的天地,你陪了我18年,现在该自己去看看了。”

他做到了,他甚至还有一个门当户对,才情外貌皆佳的未婚妻,他有自己的生意,自己的生活,六年间的经历如此厚重,竟是显得之前漫长的十八年只如一曲丝弦一样单薄没有形状了,可是他还是不能理解,不能想象当年先生说出“你再也不要回来了”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走在前面的明楼和阿诚突然停了下来,沉浸在思绪中的周九良差点撞上明楼,阿诚眼疾手快扶住他的肩膀,“周公子,没事吧?”

周九良被阿诚碰到的瞬间已经换上了少东家的笑容,“阿诚大哥有劳,”看着明楼欲言又止的神情,主动说出了,“通州有我们「泰鼎升」的一个分号,本来今晚是打算邀请明老师去我那将就一晚,虽然只是分号,但再收拾出一间客房还是绰绰有余的,阿诚大哥何不一同前往?”

阿诚说自己已经订好了客房,不用劳烦,询问之下才发现和「泰鼎升」的分号就在相邻的两条街上,三人约定好第二日一早在火车站碰头之后便坐上黄包车离开了苏州河。


再次回到床榻的阿诚,想着临别时大哥的嘱托——

九良在怀疑我真实的身份,但是他对你并不了解,影佐真昭是个戏迷,原本因为梅博士的缘故想要请调到上海,结果梅博士去了美国,他探听百日红的消息直接到了南城,而且,如果我对他的判断不错的话,阿诚,这个影佐和我们有同好的人。

阿诚当时心里一惊,明楼早年间在法国留学的时候亲眼目睹自己才华横溢的老师因为与同|性交往密切而判处鸡jian罪入狱,好友同学们四处奔走才免除酷|刑,但在监|狱|中受尽折磨的老师被释放后不久就自|杀|了,自此明楼就封闭了自己的内心,若不是因为二人在天津执行任务时患难显真情,明楼绝不可能接纳自己,不可能让自己跟着他一起承担这个风险。所以在那一瞬间他除了对明楼和影佐真昭有更密切的关系的可能性感到妒火丛生之外,更感到心惊,难道影佐真昭追求百日红不单单是喜欢京剧那么简单,那么周九良他?

明楼打断了阿诚了话,告诉他周九良不仅是他在南城出现的一个掩护——周九良的外祖家是南城的世绅,同时也是苏州是最大的铁货行,掌握整个苏州的金属交易渠道,明家香有一种产量少造价昂贵的香需要一种稀有的金属,明楼来南城,实为通过他是周九良的法语老师身份请周九良引荐他与周九良的外族周老先生认识——这一层理由不仅真实,而且合情合理。

至于周九良和孟鹤堂的关系,明楼沉吟片刻,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最后只是说有情|报显示当年周九良从京城离开投奔自己的外族家,与孟鹤堂分道扬镳之后,孟鹤堂曾经有过一个和周九良音容酷似的情|人,而且维持了很长时间,直到孟鹤堂在上海险些被毒哑只身来到南城之后,那位情|人也不见踪影,有猜测是那位情|人背叛了孟鹤堂像当年周九良离开他一样,也有猜测是孟鹤堂赶走了那个情|人……无论怎样,利用周九良即便不能说服孟鹤堂也能接近孟鹤堂,然后让孟鹤堂……接近影佐真昭,这条路不是全然稳妥的,所以组织的备选方案是派阿诚暗|杀影佐真昭,但是影佐真昭的父亲就是死于暗|杀,他的安保工作可以说固若金汤,最有可能实现的,还是靠孟鹤堂混入影佐真昭身边。

而且日|本方面已经有所行动,一旦让日|本情|报组织发现我们在策划暗|杀影佐真昭,计划暴露是一方面,更加严重的后果是,日|本会发现我们已经破|译了他们的电码,一旦更换电码,将要耗费更大的人力和时间破|译,所以这次行动,他们既要成功,还不能让日|本将行动与地|下|组|织联系起来,派出目前身份是南京政|府财经顾问和海关署官|员的阿诚来执行也更加保险。


阿诚想着明楼说的这些话,怀着对未知的担忧终于睡了过去。而他不知道的是,与他一街之隔的明楼同样辗转反侧。


不知为何,明楼此刻脑海里全是夜游苏州河时,周九良在船头弹弦的身影。

周九良并不介意说自己家里的事情,甚至在得知明楼想去南城听百日红的戏时,还主动说起了自己与百日红孟鹤堂的往事。他百无禁忌,看似是十分乐观和友好,可是他身上有一种深刻的薄凉,无论是他自己的身世还是别人的,都没法打破他的平静。这种平静不是明楼阿诚这样经过刻苦的训练练就的伪装,而是一种没有来由的置身事外。

明楼隐隐担忧,他觉得周九良很有可能成为此次行|动最大的意外。


第二天天刚擦亮,三人便在火车站碰了头,明楼和阿诚都围上了羊绒围巾。看见周九良穿过晨雾缓缓走来时,明楼还以为看到了一位耄耋老者,那一瞬间他终于明白周九良身上让他觉得诧异的地方。

他虽然年轻,却已经老去,他虽然仍在这世上生活,但他生命中的大部分活力已经死去了——这是一个没有牵挂的人,一个没有牵挂的人,你要拿什么来说服他?


周九良还是一身松绿的长衫,换上了夹棉的灰色绸面马褂,看上去比昨天的装扮暖和了一些,但在南方初冬的时节,还是异常单薄,阿诚忍不住问了句,周公子你不冷吗?

周九良浅笑着说自己习惯了。

上车错过身的时候阿诚注意到周九良下颌有一小块剃须膏没有擦干净,周九良不是一个邋遢不修边幅的人,只能说明,他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坦然平静。


摇晃的火车上,就在阿诚以为大家都需要趁此机会眯一会儿,补个眠的时候,周九良突然开口了。

孟鹤堂其实不是他的本名。

阿诚转头去看明楼,发现明楼也是眉头一皱,有些意外的神情。

他的本名是孟祥辉,出自章丘旧军孟氏,从亚|圣第六十九代。他红了以后很多人知道他是亚|圣之后,还有人猜测他是庶出,所以不受重视,为了安身立命,才投身梨园,但是没有人知道他的本名。

他说祥辉原本应该是族谱上的名字,但是他没能进入族谱,因为他不单单是庶出,他的母亲是他父亲的学生,他的出生就是这段不|伦|之|恋的产物,他的祖父收留他到六岁已经是仁至义尽。

府上的婶娘将他送到雍|亲|王|府的时候就告诉过他,他出|身|不|洁,压根就不应该活在这世上,但是他既然要活下来,就要如云中白鹤,要堂堂正正的活着。

“鹤堂”是他婶娘美好的寄语,却成了他的束缚,身在梨园这样鱼龙混杂的地方,幸得他成了角儿,才能留着那份硬朗坦白,才能在得知他师父死后做的那般决绝。

阿诚看着周九良望向窗外,突然很想问他知不知道孟鹤堂曾经有一个和他酷似的情|人,想问他为什么在孟鹤堂做那样痛苦的抉择的时候离开京城,离开孟鹤堂。

可是他看见周九良的眼角似乎有一些湿润,而下颌那一小块剃须膏也变得格外扎眼起来,于是他选择了沉默。


片刻的安静之后周九良起身说要去一下洗手间,阿诚趁着这个时间抓紧问了明楼一个问题。

“大哥,昨天光听你说孟鹤堂和周九良的事了,我都忘记问你,我经手华东站的重|要|情|报,你之前讲的情|报与此次行动密切相关,怎么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明楼终于展露了一路以来第一个笑容。

“你总是不待见的那个王天风是不是很久没有听到他的消息了?”

“天目王?!”阿诚吃了一惊,“我以为他去重庆了。”

“没有,他现在是军|统北方区情|报负责人,这些信息,本就是他告诉我的。”

“那他?”阿诚瞬间警觉。

明楼却拍拍他的手臂,“这个情报你不用担心,关于影佐的信息,你以为军|统是怎么知道的?”

阿诚叹气摇了摇头,“大哥,我觉得你和那个袁殊走得太近,现在是一门心思往情|报|贩|子那个方向发展。”

明楼有些不满,“阿诚,你现在是指责其大哥来了,这个家我说的还算不了……前段时间我去天津出差,遇到了王天风,大家本来就是各取所需,被你说的我们在搞|阴|谋|活|动|一样,而且,这次去天津,我认识了一个有趣的人,我想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

“哪一方的?”阿诚直接了当的问。

“他呀,不好说,你想想周九良的父亲是清|朝的爵|爷,却加入了国|民|政|府,你说周九良是哪一方的?”

“那这位也是?”

“是,也不是,这位和周九良类似,出身世家,是满洲镶蓝旗的汉裔旗人,族姓谢,祖父|官|至三品轻车校尉,他的父亲是老谢爷的老来子,他出世的时候,跟他同辈的人都有孙子了,所以他的辈分特别大,族中人尊一声金爷。”

“金爷?谢金?”

“谢金只是他的小名,虽然小名更常用一些,他的大名,叫谢东来。”


这时车头传来“呜呜”的声音,锅炉熄灭,他们到南城了。

而一千多公里以外的天津城,金爷谢东来正在为一个最近总是和自己过不去的叫李鹤东的小子发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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